(2017年3月號491期動腦雜誌)人生總是不斷的面臨抉擇,動腦創辦人賴東明在國華廣告12年間,收獲良多,當面臨家業,與職場多樣化的機會時,賴東明如何走下一步?當時的行銷傳播環境,又是如何?

在國華廣告奉獻了12年,社會經驗逐年增加,對於廣告業務與家庭事務,愈來愈有更沈重的責任感和認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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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?轉?留?沉重的心事

 

就在對廣告事業更感興趣、更覺有味時,同時發生的兩件事情,讓筆者沈入長期思考,應該說是沈重的心事。

其一,是當時的國華廣告總經理許炳棠晚上嘆氣。下班後他會叫我去二樓的辦公室,他邊口述,我做記錄。然後我要把他口述的內容,寫成一封信,由他蓋章完成後,封好交給祕書,寄給電通相關人士。口述時,他在段落停頓處會說:「老賴,我中了一支籤,名為貧窮籤」。然後會說:「國華廣告的毛利率不如鑽石鞋油」,或者說:「國華廣告的投資效益不如台一貿易」。

許總在投資國華廣告前,已在經營鑽石鞋油,及貿易公司的台一行。這兩家公司在各行業中,都具有盛名。他熱心於經營國華廣告,努力於推廣事業,在新公司、新事業的領域裡,許總是新銳,搏得社會人士的稱讚與鼓勵。人人譽之為社會、企業的明日之星。

許總也許經過用心比較才發現,廣告業的投資效益不如上述兩個行業,才有「我中了貧窮籤」之感嘆。他心中或許如此感想,脫口說出容易。但聽在對行業、對國華懷抱夢想的菜鳥我而言,就像被打了一槍,想飛走。

許總的感嘆,連續發出,是否是職業厭倦症不得而知,但卻讓身為屬下的我,心存恐懼,生怕歸鄉故里之憂會發生。許總的感嘆,愈來愈明顯,尤其是在中秋月夜後的某一晚,我們一起去吃中山北路天橋飯店的雞盅白飯,他在寫信加班前,拉出抽屜,拿出一把刀,對我說:「這是收到的中秋禮品」。

中秋禮品,國華廣告也會送的。客戶收到禮品後,都會興高采烈表示謝意。而許總收到的中秋節禮物不是存有好意的月餅,而是藏有惡意的小刀。或許這把中秋節禮,使他的感嘆更深。又有一夜,許總在口述信函內容後,對我說:「老賴,犯不著為蠅頭小利去冒生命危險」。

經過感嘆「中了貧窮籤」後,收了「小刀」節慶禮品後,許總對廣告事業、對國華廣告的熱心,就令人目睹有顯著下降。

過了一陣子,淡情於國華廣告的許總,卻熱情於旅遊餐飲業。在員工不知不覺中,他不聲不響開了酒店,名稱為「門蕾地酒店」。盛況持續幾個月不衰。門蕾地的特色是供應酒類飲料,服務員一律女性,端酒或奉茶一律跪著行事,這種服務姿態引起了男性的好奇與喜愛,也在當時的社會裡轟動一陣子。

門蕾地酒店的生意鼎盛來自許總個人的人脈,有部份來自國華廣告的往來客戶。他把大部份時間分配到晚間的門蕾地經營,而非白天的國華廣告,致使電通派高級幹部來關心國華廣告的業務、地位及士氣。過去的許總作息應是正常,而如今中了「貧窮籤」後,開設門蕾地以來,開始有日夜顛倒的現象,使員工不能按時上下班,叫苦遍地連天。

剛渡過中華商場屋頂租金支付難關,如今卻遇主帥不坐鎮之苦局。許總如此從國華廣告離心,讓多人傷心。筆者也不安於心,心不安於將來的美麗夢想,可有實踐之機會?留?去?轉?真受內心煎熬!

回家幫助家業

誰知這時命運作怪,母親要我回去家鄉幫父親處理家業。雖非將來美夢的最佳選項,卻是離開國華廣告的最好理由。然難取捨!

筆者從小到大不曾以實際行為孝順過家父,如今有機會降臨,何不適時掌握之?何況家父要幫手的原因,是被李煥主委邀請去整頓橫跨台中縣市的豐榮農田水利會。這個組織的名稱我很熟悉。中一中六年上下學都會經過豐榮農田水利會會館。只是不曾想過有一天,會和自己產生關係。家父將入主該會為農民水利的安定提供服務。

家父曾擔任過區農會總幹事、區長、市議員等,被稱為正派人士。然其性格卻和當時政風不合,所以留在家裡修身、齊家。這段時間,出任宗親會要職、國民小學家長會會長、高級中學家長會董事,在學校設立獎學金,以資助學生出國參加國際競賽。

父親出任豐榮水利會會長後,專心於整頓會務使該會財務以損轉盈。父親的改革第一項並非裁員,而是減少經費支出,減少做多的,就是節減公關支出。

水利代表會的開支相當耗費。父親將大魚大肉餐費改為便當飯盒,以共渡難關。當時省主席謝東閔來視察,當家的父親也以便當飯盒招待。後來謝東閔主席以「開會吃便當」名聞於政壇。此良好風氣應是起源於豐榮水利會之賴煥章會長的宴客行事。

父親稱呼謝主席為謝振基兄,因其在中一中時高一年級,應該是在中學時,就結有友情。父親出任公職後,家務事千絲萬縷。其中之最者為田產運用。就因此事使我由廣告人轉型為廣告主。其身份之轉變僅在一夜之間。

原本農田被政府變為建地。逼得我們賴家必需根據「平均地權條例」將土地分給佃農。給佃農土地後所餘土地必須變更用途,將該田地用為建屋,要不,要徵收做為停車場。

於是在被逼下,將該筆農田變建地規劃成超級市場與公寓。經營超級市場需要行銷廣告、建屋銷售需要公關推銷,也要廣告。如此一夕間身份轉變由廣告代理人而為廣告投資人。換句話言只是立場轉變,但根本未離開廣告。日日可三句不離廣告,自許為廣告人應不會過份。

《動腦雜誌》的誕生

就這樣南北奔波於還在建設中的高速公路上,來回二到三年。這時有一對年輕人來找我,說:「要為廣告人服務,想創辦一本有關廣告的雜誌。因自量年輕未長毛,想請一位長者來指導、領導」。

其態度懇切,理想純粹,說詞明確,信心十足。雖然推辭再三,而助人之心早已存於心。於是在良心刺激下,終於接受發行人之職位。明知萬一有觸法違規,則需坦然接受受罰。這時腦中浮現出國華廣告董事長對國華人的我所說出的一席話。

不知為何會冒出五原則,交代該二位年輕男女去遵守。該五原則為:
一、以有關廣告、市場行銷與媒體的文字、圖畫、音響(如廣告歌曲)為限。
二、不得有違背國策、涉及政治性、或人身攻擊的內容。
三、以善意的建議、客觀的事實、積極的態度作為選定內容的基準。
四、以實例優先理論,具體優先抽象。
五、一字一詞均須動腦,一章一篇均是心血,一頁一期均為生命。


所幸吳進生與王彩雲都能謹守本份,而將動腦雜誌維護成長且對業界有影響力,又能服務廣告界、傳播界、行銷界等40年,真是始料所及。這要歸功於吳進生與王彩雲的穩紮穩打,及幾位股東堅持到底的支持。

吳進生與王彩雲從前來家時為公司同事,經營動腦時結為夫妻,如今則為公婆。可見身份變化多快!而筆者已是八旬老翁。40年來,動腦雜誌記錄、報導了業界動態,創辦了廣告人俱樂部,創設了廣告流行語金句獎,舉辦了國際傑出廣告獎欣賞會等。幸而有口皆讚。

動腦雜誌發行時,內人曾協助推銷雜誌極為辛苦,真是起步維艱,千里之行始於一步。如今行走了不知多少千萬步,仍然幸獲業界人、企業人、社會人的支持,而依然得健步如飛。借此一筆,致千萬無限謝意。

在此也該謝謝李炳桂先生了。他是勝豐貿易公司的總經理,進口森永牌奶粉,交由國華廣告代理廣告。他聽到筆者要辭職以便回鄉協助家務,就大嘆一聲云:「許總不會用人」,他以為筆者託詞辭職,再之說明家境之後又說:「你領了多少退職金?」

這一問讓我傻眼。能辭職已是萬事幸,萬萬沒想到還有退職金可領。最後經過李炳桂先生的仗義勇為讓我領到一筆退職金。內人建議將它做為對動腦雜誌的投資款。少少金額算是對一本生死未卜的業界刊物投注。

擔任動腦雜誌發行人職位七年,週週與年輕人開會、論編輯、談廣告等,感覺有成長、自覺有成就,然日日深切反省,文章內容是否有違法,是否有傷人?如身履薄冰,真是有不安又感刺激。

多元機會 接踵而來

長期不安會使人自滅,但也會使人自強,端看自己的心態。但要選定正面心態或反面心態卻要經過煎熬的苦痛。經過朝夕的正反心態之輪轉、自信心轉強,而家務的事情難度日漸降低。這種心態會出現在表情行為上。眾人觀之,或暗察或明言。如此引誘就上身。

先有電通台北支局局長小泉節義勸筆者返回國華。其條件是一、出任總經理職位,二、可投資股份等。我婉謝了,無意回老巢,除非許總再度熱心於國華廣告及廣告事業。

之後有朱守谷兄之來提到實踐家專之兼職,未當場答應,只是心有所動搖。後來朱兄同顏水龍主任來,已經過深思,卻已獲家父之點頭,我要感謝顏主任之厚意,答應在實踐美工科接課廣告管理,重點放在「商品概念」,從此開課於美術工藝科。一開就持續十多年,直至顏主任退休。

實踐家專是由謝東閔前主席所創辦,校風很樸實,學生很有禮;在那裡授課,且是新觀念的內容,讓學生們搶坐位,真是廣告人的快樂時光。顏水龍主任是畫家、工藝家,又曾是廣告作家。書櫃裡有一本日本「斯磨卡牙粉」的廣告作品集,厚厚有十公分,其中大部分廣告都出自顏主任之手,當時他正在日本留學。

另外,徐達光與楊朝陽兩位先生。徐達光是同業,卻是老闆級人物;楊朝陽是政大客座教授,曾是美國廣告界十大風雲人物之一。兩人來訪,他們表示,等已與金融界強人辜濂松創設「聯廣公司」。徐以交遊廣闊、楊以科學方法,辜以資金援助等三位一體來發展新型態的廣告公司。何況董事長是由工商大老辜振甫先生出任。

徐與楊的說詞是新人與新法來經營廣告公司。新人就是來自工商界、金融界、學術界、國際界等的人士,加上專業的、本土的人士。新法是廣告代理專業,擴大成行銷概念、傳播概念,以科學的市場方法來創作廣告等。

心想這是過去所沒有的,也是個人心嚮往的廣告公司。楊博士著有《廣告的科學》一書,風行於日本。筆者深知日本吉田秀雄擔任電通社長後,雷厲風行於廣告作業的科學化,是消費心理調查、商品市場動態趨勢、廣告作品強度分析、廣告媒體視聽率調查等,就在電通自設或推動下組成,以促進廣告效果之可視化、可論化,以消除廣告客戶之「廣告效果一半有效,一半無效」之半信半疑態度。

出錢的客戶,代理的廣告人等如心中有存對廣告效果之半信半疑心態,則廣告事業如何能展翅飛高!?

聯廣的科學廣告正是筆者所追求的廣告理念。因為這會使三方好:「客戶好、媒體好、代理好」。這樣可滅除為人詬病的交易陋規。

聯廣的經營理念是我心嚮往的,但不是一拍即合。因為益東地產及益東超市已在萌芽且茁壯,又面臨了取捨局面。

賴東明為動腦雜誌創辦人

歷史時刻
1989年,賴東明卸下九年半聯廣總經理一職,交棒給當時的新任總經理葉文立,賴東明則以副董事長的身份,著手為聯廣中、長期的經營做規劃。